赵友谅宫刑冤案

赵友谅宫刑冤案

清朝袁枚在《子不语》中记录了一个刑事大案。

陕西山阳城有一个叫赵成的无赖，此无赖老而益恶。这个老坏蛋强奸自己的儿媳妇，儿媳妇不得已从之，但是心里终究不愿意，于是就和丈夫也就是赵成的儿子赵友谅出逃，迁到30里外一个叫牛廷辉的亲戚那里。赵友谅夫妇到了牛廷辉村子里，面对山坡盖了个房子住了下来。

赵友谅夫妇在新居住了一个多月，赵成追踪而至。

赵成此来不怀好意。

赵成装出一副改邪归正的样子，带了酒菜拜访牛廷辉，牛廷辉设馔招待，还请了邻居作陪。

席间，牛廷辉一个叫严七的朋友来访，两人谈到牛廷辉卖了两头驴，还剩了20两银子没有花掉。

赵成此来目的还是憋着霸占其儿媳妇。

饭后，赵成找到其一个凶恶的邻居赵四，谋杀牛廷辉，抢夺银子，霸占赵成的儿媳妇。赵四凶恶异常，一村人都怕他。

赵成对赵四许诺，杀了牛廷辉，分牛廷辉的银子，并把赵成的漂亮儿媳妇归赵四。

当天夜里，赵成和赵四持刀闯进牛廷辉家里，杀了牛廷辉夫妇和子女五人。

案发后，官方搜捕案犯，赵友谅不配合官方办案，逃到山洞中逃避追捕。被抓之后，还“子为父隐”，不肯指认赵成行凶。后来受刑不过，承认赵成杀人。但是，杀人的刀非赵成家之物，仅凭赵友谅口供还不能定案。县官路学成迟迟不结案，连累在牛家饮酒的十多家邻居家产一空。

一日，捕役带赵成复讯，赵成以为案子已经没有问题了，骑驴高歌。十分得意。其儿媳妇看见了痛骂他说：你自己杀人，嫁祸给自己的儿子，拖累乡邻，还快活高唱曲儿耶!天地鬼神能饶你吗?

捕役急忙把这个情况向上级报告，县官穷究赵成，烧毒烟熏他的鼻子，赵成终于说了实话。

案件查清了，但是处理的 结果却出于现代人的意外。

赵成被凌迟处死，这在当时是罪有应得。

按照清律，杀了一家五命，必须凶手一家五人偿命。

按察使给皇帝的报告特意加了个附卷，希望考虑赵友谅的孝心。

而皇帝的批示是：赵友谅情有可悯，但是赵成凶恶凶恶之极，此等人岂可使之有后！赵成着凌迟处死，其子友谅可加宫刑，百日满后，充发黑龙江。

这个轰动一时的凶杀案及其处置结果，现在看起来是相当震撼的，深刻反映了当时的社会好法律制度。

一，当时的社会和法律制度相当轻视人的独立人格和权利。每个人不是被看做独立的个体，而是被视为家族家庭的一部分和父母的附庸。这种关系则被当做控制人与社会的重要而残酷的手段。所以株连成为清朝法律的重要原则，

成为很多荒唐事情发生的重要原因。

二，清朝以及此前的君主制社会都非常强调孝道。以致发生很多荒唐的事情，陈友谅被处宫刑就是一个例子。

按照清朝的法律，某人被自己的父母谋杀，可以株连到侥幸未死的被害人自己头上。从某种意义上说，孝高于法律。关于孝道的法律规定，甚至破坏了法律的公正性和可行性。这么规定的目的是让子女晚辈对父母长辈顺从。

其实君主独裁的立法者未必真心对老人好，强调孝道在很大程度上是迫使或促使大家孝顺服从，没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。

当然，独裁者最重视的，不是对老人顺从，而是对独裁统治者的顺从，也就是奴性。愚忠愚孝就是他们的目的，这也是他们立法和司法的首要任务。

三，不要以为君主独裁时代没有和不重视法律，无法可依。实际上，那时候法网严密而苛刻。秦朝史称暴秦，法律非常多而严苛。天下苦秦久矣。苦的就是秦的严刑峻法。刘邦入咸阳受到关中父老欢迎的原因，就是废除秦的苛法。约法三章。

但是汉朝实际上还是很大程度上继承了秦朝的那一套制度。这种独裁专制的法律制度和现代法治制度和观念有本质的区别。

独裁专制统治者立法和司法往往不是维护法治应有的公平正义，而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独裁统治，他们用立法和执法的特权破坏法治，破坏公平正义。

这是一个几千年的老套路。这种做法离自然法的原则相去甚远，甚至相反。

这种套路是利用法律堵塞一切争取公平正义的正当途径。独裁者认为，权力不稳固的原因，不是没有公平正义，而是争取公平正义和抗争的路堵得不够严密，所以制定更多更严苛的法律。几千年来就是这样恶性循环。